圖源：視覺中國
儘管春意已上枝頭，對於鋼企而言，寒冬至今未去。近期，不少鋼企陸續發佈2023年業績預告，一部分鋼企發佈了更爲詳實的年度報告，少數鋼企預告亦未發，但僅從已發的2023年三季報看，業績頹勢難掩。根據鈦媒體APP觀察，個別鋼企去年業績實現扭虧爲盈，這無疑是好消息，但如若對比上年虧損慘況，同比猛增的業績仍不值慶賀。
去年行業繼續哀鳴，艱難跋涉
衆多鋼企哀鴻中，南鋼股份（600282.SH）去年實現了營收略增，淨利潤雖同比減少，但減幅較小，這樣的成績已然出挑，稱得上業績未出現太大波動起伏。儘管如此，拿該公司淨利潤與2021年調整後數據相比，減少20.79億元之多。南鋼股份表示，由於供給強於需求、成本重心實際下移幅度小於鋼價降幅，鋼鐵行業呈現“需求減弱、價格下降、成本高企、利潤下滑”態勢，提質增效難度加大。
來看具體數據，據3月11日南鋼股份披露的業績顯示，2023年營收約725.43億元，同比增長2.65%；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約21.25億元，同比減少1.67%；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扣非淨利潤約18.91億元，同比減少6.79%。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淨額約26.75億元，同比減少28.71%。截至2023年末，總資產約713.77億元，同比減少2.01%。
營收增幅不高，淨利潤略降，如此成績並不優異，但不少鋼企比南鋼股份更艱難。
鞍鋼股份（000898.SZ）預計2023年歸於上市股東淨利潤虧損約32.57億元，扣非淨利潤虧損約33.15億元，2022年該公司扣非淨利潤虧損約3700萬元。去年虧損面大幅度擴大，鞍鋼股份表示，面對鋼鐵市場下行壓力，公司以營銷爲龍頭，加強資源向盈利能力產品傾斜，同時擇機採購降低採購成本，製造端系統降本，但受供銷兩端市場持續收窄影響，公司出現經營虧損。
八一鋼鐵（600581.SH）預計2023年淨利潤虧損11.21億元左右，預計扣非淨利潤虧損10.63億元左右，上年該公司淨利潤虧損13.67億元，扣非淨利潤虧損11.46億元。對於2013年市場總結，八一鋼鐵同樣認爲呈供強需弱態勢，而受下游需求不足及原燃料價格持續高位雙重擠壓，公司利潤空間收窄，產能規模未能完全有效發揮，導致公司仍出現虧損。
與上述兩家陷虧損泥沼的鋼企一樣，山東鋼鐵（600022.SH）預計2023年歸母淨利潤約-4.5億元到-3.7億元，扣非淨利潤約-7.5億元到6.7億元。而在上年，山東鋼鐵尚可賺得淨利潤5.56億元，扣非淨利潤亦有約2.20億元。“2023年鋼鐵市場形勢異常嚴峻”，山東鋼鐵如此形容，儘管積極應對市場下行壓力，仍未能逃脫虧損。
重慶鋼鐵（601005.SH）預計2023年淨利潤虧損約15.92億元，扣非淨利潤虧損約16.12億元，上年該公司淨利潤虧損約10.19億元，扣非淨利潤虧損10.86億元。重慶鋼鐵表示，去年鋼材需求明顯萎縮，但原燃料採購成本較長時間處於高位，導致國內鋼鐵市場呈現供給減量、成本上升，鋼材價格持續下行等特徵。重慶鋼鐵在預告中“泣訴”去年公司經營環境“承受巨大壓力”，購銷兩端市場價差持續收窄，報告期內經營業績出現虧損。
太鋼不鏽（000825.SZ）2023年業績預告顯示，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虧損約9億元到12.5億元，同比下降686.13%至914.07%；扣非淨利潤虧損約15.28億元至18.78億元，同比下降1849.95%至2250.87%。不誇張的說，太鋼不鏽降幅兇猛可跑贏行業，但這已經是該公司去年持續深化“算賬經營”，堅持“一切成本皆可降”，深挖成本削減潛力後的結果。
沙鋼股份（02075.SZ）預計2023年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約1.88億元至2.22億元，同比下降51.45%至58.51%；扣非淨利潤約258萬元至3458萬元，同比下降89.05%至99.18%。沙鋼股份指出，旗下控股子公司江蘇沙鋼集團淮鋼特鋼股份有限公司投資新建的電爐、高爐將在今年竣工投產，這家子公司將拆除原有電爐、高爐，根據對該部分資產淨值測算計提了固定資產減值準備。
截至目前，一些鋼企僅發佈了2023年三季報，譬如，河鋼股份（000709.SZ）三季報顯示，年初至報告期末，營收約956.52億元，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約8.05億元，分別同比減少13.07%、30.77%。首鋼股份（000959.SZ）三季報顯示，年初至報告期末，營收約850.20億元，歸於上市公司股東淨利潤約9.5億元，分別同比減少7.34%、47.95%。
華菱鋼鐵（000932.SZ）三季報顯示，年初至報告期末，營收及淨利潤分別約1198.42億元、41.05億元，分別同比減少3.66%、20%。華菱鋼鐵用“保持了相對穩定的盈利能力”表述三季報業績，同時指出，去年前三季度鋼鐵行業上游原燃料價格高企、下游需求偏弱，企業生產經營面臨較大挑戰的殘酷事實。
無懼轉型難度大，危中亦尋“機”
虧損苦楚包鋼股份（600010.SH）2022年即盡嘗，歸母淨利潤虧約7.30億元，扣非淨利潤虧損額多加1億，達到8.38億元。包鋼股份預計2023年歸母淨利潤約4.5億到5.6億元，扣非淨利潤約3.8億元到4.9億元，實現扭虧爲盈。鈦媒體APP注意到，該公司去年業績成功“上岸”，與推動螢石開發利用項目加速建成達產，形成新利潤增長點有關。
包鋼股份對未來並未失去野心，下一步，不僅會重點提升自身在鋼鐵產業綜合競爭力，還將繼續推動螢石及後續氟化工產業規模化發展和產業鏈延伸。尤爲值得注意的是，包鋼股份在培育新增長點方面嚐到甜頭，更積極推進白雲鄂博資源綜合利用以及鈮、鈧資源開發進程，意在將其打造成未來發展新支柱。
危中尋“機”的典型案例繞不開南鋼股份。鈦媒體APP注意到，去年南鋼股份鋼材產量1039.87萬噸，同比上升5.63%。這一點符合鋼企行業普遍特性，行業不振，生產不能停，停止成本更高。南鋼旗下僅有的兩家進行鋼鐵冶煉及軋製的企業去年淨利潤差異巨大，南鋼發展淨利潤約7.68億元，南鋼有限則虧損約8508.21萬元。
南鋼股份下屬企業包括金屬材料生產、環保、鋼材經銷、智能製造、礦產開採等，數量合計遠比鋼鐵冶煉多，這令南鋼相對揹負的重量輕一些，加上連續對研發的高投入，多年來超營收3%，無疑提升了技術實力，能持續進行產品迭代創新及針對卡脖技術攻關，譬如，開發超低溫用鎳系鋼、低溫環境用高錳鋼等。推進智改數轉網聯，實現M端工序成本同比下降19.19億元，持續提升擇機採購α能力，實現S端採購降本3.52億元。
南鋼股份圍繞上游產業鏈佈局，在印尼青山工業園打造海外焦炭生產基地，合資設立印尼金瑞新能源、印尼金祥新能源，分別建設年產260萬噸、390萬噸，合計年產650萬噸的焦炭項目，並新設蔚藍高科技集團，推進全球化。南鋼股份對印尼金瑞新能源、印尼金祥新能源寄予厚望，認爲兩個項目將成爲公司新業務板塊，並大幅度提升公司主營業務收入。
鈦媒體APP注意到，在產業鏈延伸方面，除了印尼兩個項目，還包括北倉船務。從業績上看，去年除印尼金瑞新能源淨利潤約1.39億元，其餘兩家公司分別虧損約477.79萬元、1350.91萬元。此外，參股公司金黃莊礦業同屬產業鏈延伸版塊，去年淨利潤亦虧損約1.46億元。
南鋼股份並不像有些企業“寒冬期”在節約成本方面展示出極強的收縮力，去年該公司銷售費用、管理費用、財務費用分別約4.77億元、16.75億元、4.81億元，分別同比增長29.38%、12.15%、20.63%。研發費用約24.02億元， 同比增長3.95%。這幾組數據，對於前述提及的太鋼不鏽而言，比較刺激。
南鋼當然強調錢是花在了刀刃上，對於高達十幾億的管理費，南鋼股份解釋稱，主要是印尼焦炭項目逐步投產及公司綠色低碳、智改數轉等項目完工導致折舊及無形資產攤銷增加所致。消費費用增幅顯著提高，亦與印尼焦炭項目逐步投產有關。
分行業看，南鋼股份旗下鋼鐵製造與銷售、環境、焦炭毛利率分別較上年減少0.08%、0.93%、0.03%，貿易及其他業務毛利率分別較上年增加0.05%、0.02%，合計減少0.16%。焦炭營收增幅最高，達到306.66%，不過營收僅約36.39億元，遠不及鋼鐵製造與銷售營收約482.07億，亦不及貿易、其他業務營收均超90億元。
不過，正如南鋼股份所言，或許焦炭將成爲該公司盈利增長新引擎。該公司2024年生產經營主要目標是，鋼材產量達到1075萬噸，實現營收740億元，鋼鐵主業新增固定資產投資概算20.35億元、固定資產投資支出23億元。
中鋼協數據顯示，2023年重點統計會員鋼鐵企業利潤總額855億元，同比下降12.47%；平均銷售利潤率1.32%，同比下降0.17%。行業下行，南鋼股份如能一年提升14.57億營收，亦是不小進步。
出口機遇眷顧有限，有企業喟嘆無法拯救
敢跟盧森堡安賽樂米塔爾（ArcelorMittal）“掰腕子”的寶鋼去年亦未逃營收淨利雙降考驗。
寶鋼股份（600019.SH）2023年業績快報顯示，營收約3469.26億元，同比減少6%；歸母淨利潤約120.07億元，同比減少1.48%。寶鋼股份表示，去年公司積極應對鋼鐵行業“長週期下行挑戰”，大力開拓市場，及時把握出口機遇，克服原料成本上漲壓力。
提及“出口機遇”，2023年國內鋼材雖需求不振，出口卻大幅增長。海關總署統計，去年中國鋼材累計出口量9026.4萬噸，同比增長36.2%。在這波出口漲勢中，南鋼股份亦搭上快車，去年出口鋼材同比大增85%，優於國內鋼材出口的平均水平。
鈦媒體APP了解到，對於寶鋼股份如此體量大的行業巨鱷，出口機遇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譬如去年四季度，上游原材料大幅上漲，62%鐵礦石普氏指數、山西呂梁主焦煤價格環比三季度分別上漲13%、22%，鋼鐵產品成本顯著上升，盈利下降，寶鋼開始持續優化產品結構並加大出口力度，同時深挖配煤配礦及高爐操控等降本潛力，將鐵水成本快速改善，最終全年實現合併利潤150.6億元。
即使寶鋼股份去年營收淨利雙降，其盈利所獲仍被其他鋼企豔羨。寶鋼自述，2023年經營業績持續保持國內行業第一。
“出口沒法拯救我們，”東北一家知名鋼企負責人發出一句斬釘截鐵的喟嘆。去年1至12月，他所在的企業鋼材價格同比每噸降低了462元，按2500萬噸總鋼材出產量計算，相當於大概有115億元利潤“飛了”。儘管企業在成本端極盡所能做降低工作，像採購成本降了60多億，工具成本降十幾億，費用降低2億多，連鋼廠30000名工人的工資都降了，這一切努力，用他的話說“不能彌補鋼價下跌（帶來的損失）”。
目前的狀況是，集團有權進行多維度業務投資，受集團及國家相關政策限制，他所在的企業被要求只能聚焦鋼鐵主業，且集團雖涉足了貿易、地產等版塊，“鋼鐵不景氣”背景下，差強人意，而在無法做其它跨界業務延伸下，“我們要養活三萬人渡難關”。前述已解釋過鋼企爲何難但不能停，該人士亦深有感觸表示，“停了以後，將來恢復生產，你客戶就沒了，被別人全搶光了，所以現在虧損了，沒錢也要幹。”
鈦媒體APP了解到，這樣一家曾煊赫一時的東北老鋼企，爲求得一絲解渴，每年所產鋼材三分之一賣到華東地區，遠超家門口，原因是上海、江蘇等地經濟更發達“有需求”，但全國鋼廠當然不是睜眼瞎，於是競爭相當激烈，而且當地還有寶鋼坐鎮。
對於這家歷史上算中國鋼企“老大哥”的企業，物流費高企是無法避免的痛點。“我一噸鋼材運華東，物流費都得180元到190元，”上述人士語氣中帶有一絲苦笑，“企業總要生存。”腹背受敵的是，東北鋼材市場需求稍起，首鋼、河鋼等北方鋼企聞風而動，殺將過來，這些企業北上進攻比自己南下奪羹物流成本低，每噸大概僅100多元，且河北年產鋼材按2021年數據看已達2.25億噸，極有壓迫感，抵擋只會意識到使用的是螳臂。
市場僧多肉少，這大概是紮在這家東北老鋼企身上，督促背水“闖華東”的一簇芒刺。(本文首發於鈦媒體APP，作者|方璐)